浴缸惊魂
我们常常说:不做亏心事,不怕鬼敲门。
道理是这样,没错,于是更多的时候,我们往往把这句话拿来当作是壮胆,和自我安慰。而在我过往所接触过的案例里,虽然大多数是因为事主本身和鬼怪事件有种必然的联系,但是也有不少是因为别人遗留下来的一些问题,而影响到一些完全不相干的人。其实说是不相干,也多多少少有些拐角关系,而正是因为这些事情,我一次次地去抚平和解决,却一次次的失望。失望的是那些已去的人,死了虽是一了百了,留下的伤痛却能持续多年。
刘小姐是我的一个客户,和她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医院里。他的老公正在照顾他,当我见到她的时候,她的右边额头上有一块巨大的胶布,头发被剃掉了一半,并用那种类似水果外面的网状物罩住脑袋,眼角上也有一块淤青,上嘴唇处也不知道为何,有明显的缝针的印记。如果不是事先有过一通电话沟通,我看见这个女人我一定会以为她遭遇了家庭暴力,或是在晚上回家路上勇斗色魔而英勇挂彩,她是通过她的一个朋友辗转打听到我的存在,而她那个朋友,恰好是一个我以往曾经想要追求,却因为无法忍受我的职业,不得不忍痛,忽略我俊朗外表而拒绝我的女人。事后也没怎么联络,直到这次她的朋友出事,她也没有亲自打电话给我,而是把我的号码给了刘小姐。
刘小姐是一家地产公司的文职工作者,成天混在一堆老总中间,勉强也能算是个**。她的老公是个做涂料生意的人,应当是比较能挣钱,所以从这个角度讲,刘小姐的工作似乎更像是在打发时间。她打电话给我的时候,第一句话就说她是谁谁谁的好姐妹,以堵住我想要狮子大开口的念头。她告诉我,自己遇到的怪事只是我众多闻所未闻的怪异程度中,比较平常的一种,所以我也没好意思开高价,谈妥了一个咱们大家都认为合适的价格,我们才见面,省的见面再说,让双方都失望。她在电话里告诉我,她之前有天晚上忙到很晚才回家,到家以后发现自己老公也还没有回来,心想大概是因为有应酬耽搁了,自己也没怎么在意,就开始放水洗澡。她们家里是用浴缸的,这跟我这种站着冲澡的人有很大区别,而我也一向不喜欢躺着洗澡,因为我实在是很担心一不小心睡着了,淹死在浴缸里,在**来查勘的时候,一定会把淹死在浴缸里这种事,定性为一桩恶意变态的杀人案,于是在多年后找到另一个变态杀人犯以后,把我这个案子按在他的头上,你知道,死无对证嘛,死都死了,谁还管是爆的头还是打的心脏,接着我的案子将再一次****,成为各级民警学习的示范案例,为了纪念我对警界侦破工作做出的贡献,也许还会给我立一个铜像,并把我居住的小区以我命名。
太过高调,我可没兴趣。所以我选择一直站着洗澡,当然也不排除,我会因踩到香皂而摔倒,造成失忆的可能性,这样一来,也许我在苏醒以后感叹人生无常,于是我开始写我的经历,然后成为一个畅销的作家。
抱歉,胡思乱想一直都是我的缺点。话说那晚刘小姐放水洗澡,在躺下以后就这么躺着,享受那种水带来的包围感和疲惫消除的感觉,却听到一种类似冒气泡的声音。她起初并没有在意,心想或许是热水器水管里发出的声音。于是就这么静静地泡澡泡了10多分钟,就倒了些沐浴液,她告诉我,很快水面上就有了一层泡泡,我脑子里联想到以前香港电影里,那种高高兴兴在泡沫中翻滚的女人,她开始洗澡,但是发现那个气泡声却出现得越来越频繁,她仔细辨别,发现声音是从自己脚那一头,浴缸底部关水的阀门,于是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没有把那个橡皮塞给塞紧,有些漏水,于是就伸手去摸那个橡皮塞,这一摸就出了问题了,原本自己亲手塞在上面的橡皮塞早就给拔开了,但是水却没有漏得很厉害,可能是堵住了吧,她这么想着,就伸手指到那个下水口里去抠,却抠到一缕头发,其实一个智商正常的人,此刻一定会察觉到不对劲了,但是刘小姐却偏偏没有这么想,她还固执地以为,那是自己之前洗澡掉落的头发,导致下水口堵塞了,于是就开始想要把头发从那个口子里给扯出来,扯得越用力,那个气泡声就越响,而且那种拖拽感也越强,突然她的手指在那个孔里摸到一个肉乎乎的东西,仔细用手指捏捏摸摸,这就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她在电话里告诉我,那是三根细长的手指。指甲还挺长,她这才意识到发生怪事了,正打算尖叫着从浴缸里跑出来,却正在起身的那一刻,被两只怪手一左一右的分别按住自己的两边大腿内侧,让她动弹不了,她开始惊慌大叫,但是家里没人。这时候从泡泡水面上,渐渐升起一个黑乎乎带毛发的一团,由于沾满了泡泡,她也没能看清那一团究竟是什么,但是她说,看上去像是拖把头,所以她认为那是一个人头。强烈的惊慌,使得一个彪悍的重庆泼妇就此诞生,她的手和上身还能动,于是抄起各种手能够得着的东西,奋力砸向眼前的那个黑乎乎的一团,自己的脚也呈蹬踏状努力挣扎,最终在一块力士香皂飞向那个黑乎乎的一团后,那种被压制的感觉消失了,她的脚恢复了自如,于是她趁着那团东西正在缓缓潜回水面的时候,从浴缸里以一个鲤鱼打挺的姿势翻了出来,却忘记了自己身上沾满了沐浴液的气泡,脚底一滑,摔倒了,在摔下的途中,头部因为撞到洗手盆,于是她晕倒了过去。她是在自己老公回家后,看到这一幕才把她摇醒,接着就上了医院。
坦白说,也许是刘小姐原本就是个幽默的人,所以在她告诉我这些事情的时候,我曾几度都按捺不住想笑的心情。但是毕竟人家遭难了,再笑也是一种找抽的行为。不过我在挂上电话以后,也仔细分析了这件事,我觉得如果我的推算没有错的话,应该是存在三个可能性。一是房子本身出过问题,例如死过人或怎么的,二是浴缸有问题,因为不排除有人杀人以后碎尸,然后把肉泥头发等浇筑进浴缸的陶瓷里,当然这个极有可能是因为我看了太多的不良影片,可能性极小。三是水的问题,也许能够摸清水源,看看那个地方是否有淹死人过。没挂电话前,我提出要去医院探望她一下,也能够当面聊聊,对调查也有所帮助。
在医院的时候,我们又就这个问题细致深入的谈了谈,于是我首先排除了房子本身是凶宅的可能性,浴缸也不大可能有被碎尸重铸的可能。那么我就开始怀疑是水源的关系,我问过刘小姐的老公,因为房子是他几年前买下的,他告诉我,他们小区的水源都是在附近的一个水库抽出,然后送到净化处理后再供给给每家每户的,水库淹死人倒是常常有的事情,整栋楼都共用一根大水管,如果要闹鬼,不该只闹他们一家才对,而我确实也没有能力掘地三尺找到主水管,然后勘察它是否有问题。于是我又大胆设想了一个可能性,我问刘小姐的老公,家里近期是否有过世的亲人?他说没有,自己的老家在浙江,家里人也都好好的。我又问他家里有没有最近从别处买回来的旧玩意儿,因为我也曾经遇到过不少,因为无知和附庸风雅,买来一些来历不明的东西,而把一些原本是游魂野鬼的东西带回家的案例。他仔细想了想,说最近有朋友从西藏给他们家买回来一副唐卡,不知道这算不算,我摇摇头,因为这自然不算。藏传佛教博大精深,整个中华大地的佛教都不及它正宗,唐卡作为藏传佛教的一个精粹,摆在家里辟邪都来不及,怎么可能招鬼呢。于是这个可能性,再一次被否定。
我提出,希望刘小姐夫妻俩能够把家里钥匙和地址给我,我到现场去看看或许更有用,他们很是迟疑,因为要他们放下对我的戒心几乎是不可能的,于是我把我的身份证和车钥匙留在了医院,作为抵押。因为我知道刘小姐需要她老公的照顾,所以我自己去,这样才不会耽误到大家,如果运气好,等到刘小姐出院的时候,家里已然是干干净净了。看到我押下了身份证和钥匙,刘小姐的老公似乎觉得,他们的不信任有点伤人,因为不管我是不是赚他们的钱,好歹我的动机还是在帮忙的。所以刘小姐的老公还是给了我家里的钥匙,并且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了我。他们家住在渝北区靠近松树桥一代的位置,那儿有个水库我是知道的,我想他们的生活用水大概就取自于这个水库,那是一个挺大的小区,在那几年,房价也算高,能够买得起这样的房子,看来刘小姐老公的生意做得也是蛮不错的。他们家楼层比较高,打开门以后,发现家里的装修也算是非常别致和有格调,当初肯定是下了血本的。在来之前,刘小姐的老公曾经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我说,叫我别进他们俩的卧室,很乱,于是我就打开卧室门看了看,房间是挺乱的,墙上还挂着俩人的结婚照,从相片上的人来看,和现实里的人差距并不很大,也就是说,他们俩结婚的时间并不长。我摸索着走到他们家的浴室,浴缸里的水经过这么长时间已经放干了,看上去也没什么异常的,出了地上有摊血迹,还有满地因为当初刘小姐乱砸东西,而遗留下来的战场。我回到客厅,开始在每一个觉得刻意的地方用罗盘扫着,但是发现一切都正常,直到我重新把脚步回到浴室,一种强烈的另一反应袭来,那股力量并不是要主动来攻击我或是怎样,而是在对我发出警告,要我别在靠近,否则将对我不客气。直到这个时候,我先前一直嬉皮笑脸,不当回事的心态才收敛了起来,我面对着浴室的方向退回到客厅,先前罗盘上的疯转让我有点害怕,看来这次我是估计错了,这里有鬼!非但有鬼,还是个很厉害的家伙。
我仔细回忆了刚刚在浴室里发生的一切,罗盘转得最凶的地方就是那个浴缸,难道说当初我的猜想,有人碎尸铸缸是真的?如果是这样的话,当初为什么没有选择直接伤害刘小姐呢。而我靠近的话它完全有足够的能力把我从高层丢出窗外,让我享受一把自由飞翔继而成为一张人饼,而是对我发出一种警告,是提醒我别在靠近,而不是要对我做个什么。我在通往浴室的那个走道两侧拉上红线,试图把那个鬼魂禁锢在浴室里不让它出来,我自己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眼睛盯着浴室门口,以防不测,另一方面,陷入思考。
我打电话问我的一些懂行的朋友,他们给出的推断大多和我最初那三条一致,只有一个姑娘叫我不要来得那么生猛,稍微和缓一些,商量着能不能靠近查看,要让那个鬼了解到我是来帮她的不是来害她的。果然女人的心思比我要细腻多了,我走到他们家的厨房,找了些要用的东西,其实就是一些香料和调味品,说到香料,起先它们在成为香料之前,首先是一味药材,而这其中的一些药材能够纾缓一下鬼魂的情绪。找到以后我取了一个碗,把它们倒在一起,我从自己身上摸了些小米,混合在一起,大约有小半碗。准备就绪后,我左手托着罗盘,碗就放在罗盘上,但是没有挡住指针,跨过之前连好的红绳,勇敢走到浴室门口,一边念咒,一边东撒撒西撒撒,这个过程持续了约10分钟,那句“震气关全道,魂过三才阵”我都念得有些舌头打结,我当然不会说,这句口诀是我入门的时候师傅就教给我的,我更不会说这句口诀一边能够给自己壮胆,一边还能告诉身边的东西,你不怕它。
直到它有些安静下来,我也放下了罗盘上的碗,我开始尝试着拿着盘靠近那个浴缸,我仔细比划了一下,唯有先前刘小姐说的那个下水口的地方,反应最强烈,所以我断定问题出在浴缸上,而且不是满浴缸都有,也就不可能是我之前第二种猜测,按照刘小姐的说法,头发和手指以及后面那两只手和人头,都是从那个下水口出来的,那么会不会这下面有什么东西,而这个东西就是这次闹鬼事件的关键呢?我想着想着,我伸手塞上橡皮塞,拧开水阀,在浴缸里灌水。水是对鬼魂有一定的克制作用的,除非那个鬼生前的命相本来就属水,所以我猜想这也是当初那个鬼没有伤害在浴缸里的刘小姐的原因。当水放到三分之二的时候,关掉水。深呼吸一口,伸手下去拔开橡皮塞,开始把手指伸到下水口里摸索,那是一个L型的出水口,因为有个弯道,所以我也摸不到什么东西,这时我明显地感觉到有一种刺痛感从手指头上传来,那种感觉很像是被什么爬虫咬到一样,也算不上很痛,但是十指连心,那种感觉很明显。而且我的确触碰到了一些头发丝,还有一团软乎乎的东西,摸上去触感像是肉类,于是我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可怕的场景,有一个鬼正伸出它的手指跟我的食指拼接在一起,眼看缸里的水就快放完了,我有些害怕当水流干后,会从那个口子里钻出个什么东西来,于是赶紧松手,等到最后一点水咕噜咕噜的流走,我心想既然能够在口子里摸到东西,那么那下水口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。我站起身来,鼓足勇气,在客厅找到工具箱,翻出里边的锤子,重新走到浴缸前,照准了那个下水口,狠狠一锤敲了下去。
在锤子接触到浴缸的一瞬间,我突然觉得腮帮和脖子一紧,不是那种被掐住的感觉,更像是夏天游泳后,那种身上的水分被风骤然吹干的收缩感。我知道,这种感觉来自于那个绝对不希望我砸碎浴缸的鬼,我得顶住这种压迫感,于是我接着一锤接一锤的抡着,像个正在砸光的司马缸,直到浴缸的下水口出现一个大大的豁口,我才停止了下来。丢掉铁锤,我立刻捡起地上的香皂,沾了点刚刚飞溅到地上的水,迅速在浴缸壁上面,画了个咒文,这个咒文说来惭愧,不是师傅教我的,是我从一个伙伴那里偷学来的,有点狠毒,它的作用,几乎就是用一种大神压小鬼的姿态,把目前浴缸里的那个鬼给压制住,不让它做个什么。这不是我的一贯作风,但是为了自己的安全,我被迫出此下策。
先前砸缸,体力消耗了不少,我得承认,我已经打不过那些戴着红领巾的少年先锋队了,歇了会,我开始在我砸出的那个口子里找着,这个浴缸是T字头那个牌子的,我希望刘小姐他们不会要我赔,用地上刘小姐乱丢的牙刷头,拨开大口子里的瓷砖片,发现这个口子后面是有一个筛网的,上面堆积着一些头发和污垢,在碎掉的瓷砖下,我还找到一个东西,一个我觉得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东西,回想到进屋起看到的一些东西和我自己的推断,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,走出我围好的线圈,回到客厅坐下。
想了想,还是打算要打出这通电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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