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团聚(1/ 2)
被广播吵醒后,孙良才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,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,朝窗户外边一看,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,夕阳的余晖从窗户照进来,黄澄澄的有一点刺眼,却让人感觉很温暖。
这不醒还好,一醒来,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,是啊,这十七八的一大小伙子,一天到晚只吃了一个包子,谁也扛不住啊!正在这时,听到张国柱在外边院里喊到:“小孙,走,吃饭去了。”孙良才答应着,赶紧开门迎了出来。
原来张国柱看孙良才睡着了,没好意思提前叫醒他,专门等着播完广播,琢磨着孙良才也该醒了才叫他吃饭呢。见孙良才走出来了,张国柱笑呵呵说道:“走,上我家吃饭去,老婆子已经做好饭了。”
孙良才怀着感激的心说道:“谢谢张大伯,我来到这给您们添麻烦了。”
“你这是哪里话,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。”张国柱拿出烟锅不紧不慢地点上了烟,一边抽着一边说道。
孙良才跟着张国柱,出了大队的大门,一路上收工的人们陆陆续续从田地里回家,家家户户的房顶烟囱里冒着烟,在村前田里蚕豆花和村后山上油菜花的映衬下,显得安静祥和,与世无争,与大城市的车水马龙相比,一切都是那么偏僻落后但又令人向往!
一路上,归家的人们都跟张国柱打招呼:“张书记,这就是咱们村新来的外地人吧?长得文质彬彬的,一看就是文化人。”
“上海来的,高中文化呢。”张国柱一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,一边乐呵呵地回答大伙。
张国柱家在三河村的最西头,从大队院里出来,穿过整个村庄,就到了。这是一个土墙围城的小院,推开大门,右边是一排鸡圈,正对着是一间低矮的茅草房,茅草房分成了三个部分,右边是厨房,中间做堂屋,左边人住和存放粮食。进了堂屋,一个有点瘸腿的老太太正在厨房忙前忙后,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孙良才他们进屋。
“老婆子,小孙来了。”张国柱招呼孙良才坐到了堂屋木桌边,用他那洪钟一样的声音喊到。
“诶,稍等啊,我这还有一个菜马上就好。”屋里大娘一回头,笑盈盈说到。
孙良才端详了一下屋里,茅草房低矮,显得屋里有点黑,这堂屋里除了这个吃饭的桌子和几个小木凳之外,再无别的家具,然后目光又定格在厨房,由于长期被烟熏的,厨房的墙面已经黒迹斑斑。
大娘头发半白了,皮肤跟张国柱一样黝黑,而且脸上满是皱纹,再加上腿有点瘸,看着比张国柱苍老了不少,但干起活来却干净利索,一点也不像是个腿脚有毛病的人,表情坚毅,目光祥和,在火光的映衬下,显得那么自信和慈爱。
正说话间,大娘喊了一句:“老头子,快来搭把手,开饭咯。”张国柱放下烟锅,忙走进厨房,不一会,张国柱端出来好几个热气腾腾的菜:有炒蚕豆,有番茄炒鸡蛋,有南瓜汤,那炒蚕豆里还放了腊肉,最后,大娘端着一锅掺着玉米面的米饭从厨房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。
“伯母,给您添麻烦了。”孙良才感激地说到,因为他知道乡下的人家肯定不富裕,这些菜肯定平时都舍不得吃呢。
“小孙,别那么见外,你离家那么远,以后这就是你的家。”大娘面带慈祥地说着。
正说话间,大门口走进来了一对姐弟。
“自丽、自强,快进来吃饭,咱们家来客人了。”张国柱喊道。说话间,姐弟俩已经走进了堂屋,姐姐大概十六七岁,长的亭亭玉立,扎着一个长长的马尾,显得大方可爱。弟弟十四五岁,虎头虎脑,一看就是一个小机灵鬼。
还没等大伙开口,弟弟张自强看着饭桌,张大了嘴巴,“哇,今天这么丰盛!”
“馋小子,快坐好。小孙我来介绍一下,这是二姐张自丽,小弟张自强,大姐张自美前年嫁人了”,张国柱指着姐弟俩对孙良才说,然后又对着姐弟二人说:“这是上海来的孙大哥,以后就是一家人了”。孙良才赶紧站起来,朝姐弟俩一点头。
张自丽盯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看,皮肤白皙,个子高挑,五官清秀,正好孙良才一回头看见张自丽盯着自己呢,张自丽瞬间脸都红了,有点害羞地低下了头。弟弟张自强说道,“孙大哥,吃饭吃饭。”一边夹了一块腊肉放嘴里,一边憨厚地摸着头笑道。
“你个饿死鬼”,大娘在一旁怒斥道,转头对孙良才说:“小孙,吃饭吧,饿了一天了。”
一边吃饭,张国柱一边跟孙良才介绍着村里和家里的情况。
三河村地处楚雄专区和大理专区的交界,但由于渔泡江天险,这里偏僻落后,县城通往三河村乃至大理的道路也被天险渔泡江阻隔,以前只能靠渡船过江,一到雨季江流湍急,不少船只在渡江时失事,不少人葬身渔泡江。
后来,国家为了西南地区的发展,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,先后修建了成昆铁路等一系列交通干线,这其中就包括了渔泡江大桥,不少英勇的无名英雄为了大桥早日建成,两年多吃住在工地,风里来雨里去,其中不少人为此献出了年轻的生命,长眠在他乡的土地上,这其中就包括孙良才的哥哥孙良人。
随着渔泡江大桥的建成,人们又把通往县城的的公路扩建,以前的路只能人和牲口通行,道路高低不平,危险陡滑,人们去县城得两天才能一个来回,赶上谁家有个着急的病人,那真是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。现在能驾马车,一个来回一天就能赶回来。
渔泡江大桥的通车和公路的建成,三河村作为大理专区和楚雄专区的纽带,地理优势也凸显出来,县城了多次派来了农业专员,带领村民把从渔泡江河岸一直到村前的荒山开垦成了梯田,而且开挖了灌溉渠,大春种水稻,小春种蚕豆;村后的山上也开垦成了坡地,大春种玉米,小春种油菜和豌豆,这几年三河村粮食产量连续几年都在县里名列前茅,张国柱这次去县里开会,还受到了县领导表彰。
同时张国柱也讲到了村里的教育情况,三河村小学的老师三年前回城了,小学停了一年,这期间张国柱为了能给村里找来老师三天两头往公社和县里跑,可老师们都嫌太偏僻不愿来,好不容易来了一个,还没呆到一个月就托辞家中父亲生病回去了,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。
没办法,两年前张自丽初中毕业就只好作为临时老师给孩子们上课,可村里有将近20个孩子,从一年级到五年级不等,张自丽一个人每天忙前忙后,疲于奔命不说还顾此失彼,最后孩子们没教好,自己还每天弄得特别累。
弟弟张自强在公社的中学上初一,这不刚放寒假回家,就被二姐张自丽拉到三河村小学里帮忙,帮着给孩子们批改作业和卷子。
说到这,张国柱突然想起了什么,他正准备夹菜的手停在了空中,久久没用放下。张国柱两眼盯着孙良才似乎想说点什么,但又感到有点难为情,他没有夹菜,把筷子放在碗上,沉思了好一会。
孙良才似乎看出了张国柱有什么话想说,便主动开口问道:“张大伯,您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处?”
“小孙,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,但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?”张国柱这一刻似乎有点老小孩,一边看着孙良才一边挠着头,调皮地说道。
“张大伯,您说说看,只要我能做到,我肯定帮忙!”孙良才不加半点思索,坚定地说道。
“那行,那我说一下我的想法,不过这只是我的想法,你不同意也没事”,张国柱顿了顿说,“现在村里将近20个孩子,自丽一个人也顾不过来,我想让你每天晚上吃过饭以后帮着给孩子们上上课,不知道行不行?”
“张大伯,其实您刚才说的时候我就有这想法,以后我每天白天在大队工作,晚上就去学校给孩子们上课,只是让孩子们晚上上课,他们的父母会同意吗?”孙良才似乎有些疑虑。
“这个你放心,我会跟他们家长说明情况,并征求家长的意见,而且我会告诉孩子们,让他们白天多帮家里干点活,晚上再去学校上课。”张国柱自信地说道,因为他太了解三河村了,村里人穷就是因为大家都没有文化,知识对于三河村来说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神圣东西,现在这个机会就在身边,相信大家一定不会错过。
孙良才看着张国柱,心里也有一些想法,但他不知道该不该问,但想到张国柱一家把他当做家人一样,他觉得也没有必要隐晦,于是
他也不再避讳问道:“张大伯,我也有不少疑问,还得向您请教。”
“小孙你这是哪里话,请教我可不敢当,你是高中生,我可是一睁眼瞎,有问题你直说就行。”张国柱苦笑着说。
“那好,张大伯,第一个问题:伯母的脚怎么回事?”孙良才毫不避讳。
听到这,张国柱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,“唉,都怪我没本事,让孩儿他娘受苦了”,张国柱顿了顿,声音有些哽咽了,“年轻时候,孩儿他妈干啥都行,我常年跟着筑路队东奔西走,孩儿她妈一个人得管着家里家外的,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,冬天农闲时还得出去打点临工补贴家用,孩儿他妈本来就有点风湿,她又舍不得花钱买药吃,后来常年的劳累让她手脚都有些变形了,现在落下了残疾。”张国柱转过去看着老伴儿,两眼转着泪珠,深情地对老伴儿说:“老婆子,这么多年,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。”
“老头子,快别这么说,这怎么能怪你呢,是我自己身子骨弱,再说了,现在我虽然干不了重活了,但是在家里养点鸡种点菜,也能补贴补贴家用,我也知足了。”张伯母一边捋着额头的白发一边发自内心地说道。
孙良才听到这些以后,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,唉,可怜天下父母心,世界上的父母谁不想把好的留给孩子,为了孩子,自己哪怕再苦再累都不值一提!
“那伯母的脚现在还有挽救的方法吗?”孙良才又问道。
“年前去县医院看过了,医生说,治得太晚了,变形太严重了,已经不能逆转了,只能吃点止疼药缓解一下症状了。”张国柱答道。
听到这些,孙良才觉得心里特别不是滋味,张大伯一家把自己当作亲人,但是自己却什么也不能替他们做,他抬起头看着伯母,宽慰的说道:“伯母,等过过条件好了,咱去大城市里请好医生好好看看,实在不行跟我一起回上海,我妈有几个朋友是医院的,到时候请他们帮帮忙,肯定会有所好转的。”
听到这,伯母把脸转向一边,偷偷地抹着眼泪,孙良才注意到伯母的这个动作,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,赶紧又说到:“伯母,我是不是说错话了,我只是想让您去好好看看脚,没有别的意思。”
“小孙,我这是高兴呢,我活了大半辈子了,还是头一回有人这么关心我呢,你大伯他都没这么关心过我,我这是高兴的眼泪啊!”张伯母一边擦着眼角,一边会心地笑了。
“老婆子,我关心你呀,都放着这呢”,张国柱一边呵呵笑着,一边指着自己的胸口,“你为了这个家,省吃俭用,奔波劳累,我都记心里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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